“宝总的经济债务我可以一笔一笔算给你们看，但是他的人情债我就不清楚了，哦对了，他还开了一家只赔钞票不赚钱的小饭店。”

这个爷叔颇为嫌弃的小饭店就是进贤路上的夜东京。

宝总负责出钞票，玲子负责出力道，宝总是股东，玲子才是大佬。

夜东京一直是笔糊涂账，作为外滩27号国家单位出身的爷叔，自然非常厌恶算不清账目的讨债鬼。

可玲子却不管这些，和陶陶、葛老师、菱红他们老酒小菜享清闲。

她每天非常期待的事就是盼着宝总忙完生意，再收帆回港来夜东京吃碗泡饭。

比如，在跟宝总的‘夜东京股东大会’上，玲子上来就是狮子大开口罗列‘账目’。

“糟鱼嘛要吃七宝的，鸡爪嘛要吃川沙的，朱家角的酱菜还有崇明的糕，哪样不是我两只脚跑来的。不然你还以为我天天虚报成本呢。”

玲子的话听起来是不是一点都不像后厨进货，倒更像是给家里买菜报清单，充满烟火气。

宝总则无奈表示：“鸡爪，那是菱红要吃的好吧。崇明的糕是葛老师要的，不要都算到我的头上。”

宝总小小的抗议，他觉得夜东京不要把什么糊涂账都往他身上挂，公私总归要分明。

不会记账，爷叔可以教她的！

谁知玲子瞬间就炸了，说：“学不会！爷叔有空教，我有空学啊？”

这里其实不是玲子有多贪财，反之，她原就很精通财务。

她之所以这么抗拒宝总跟她算账，是因为玲子觉得算得‘泾渭分明’以后，这份和宝总的羁绊就被算没了。

如果汪小姐的排骨年糕不是生意，那夜东京对玲子来说也从来不是。

玲子打心底里认定和宝总的感情不要算得太清楚。

就像两夫妻过日子，不论谁出力气，谁出钞票，都是为经营这个家。

倘账务一笔一笔算清楚那就不是两口子。

玲子对宝总说：“你生意崩掉，是靠爷叔来救你，还是靠你的酒肉朋友来救你，还不是靠我，靠夜东京。”

看得出来玲子一直都是以宝总的‘贤内助’自居。

她觉得自己是宝总的后盾，那夜东京就是宝总的避风港。

菱红的精品店两百块的东西翻几个跟头卖给玲子。

玲子心里未必不清楚，但在夜东京，人情债和经济债是约定成俗的剪不断、理还乱。

菱红给玲子乱报账，玲子也给宝总乱报账。

但遇到实际难题，比如李李的至真园被针对，大家看在宝总的面子，还是要齐心协力帮忙去买大王蛇。

这大概就是葛老师后来久久不能忘怀的‘人情味’。

可在跟宝总的感情中玲子确实一直在自欺欺人。

她是知道宝总身边的红颜知己不少。

但她以为自己替宝总管着夜东京。

就像是牢牢管理着这份爱情的保险，在宝总面前，是副市侩、作天作地的小女生脾性。

玲子：“问你，这个保单你还给谁买过？”，意思是你除了我还有谁？

宝总怎么说的呢？

他说：“我投一家夜东京已经累死了，不会再投其他家。”

言外之意就是对付你我就够累了，不会给自己找麻烦再去招惹别的像你这样的女人。

玲子听完以后满意又娇羞地把电话挂断。

所以当后来宝总因为两万六的珍珠耳环跑来找玲子对质要进货单的时候，玲子气到情绪失控。

那是因为玲子感受到宝总是在给汪小姐撑腰反过来责怪自己。

玲子崩溃地指着宝总：“你再说一句，今天不是你出去不要再进来，就是我出去不要再进来。两个只能留一个。你心里有谁，你就把夜东京给她做好了！”

假如宝总当时再为汪小姐多说一句话，玲子必要跟他一拍两散。

因为长期以来的爱情堡垒被宝总亲手击得粉碎，玲子伤心了。

再加上后来菱红话赶话，把他们私底下的话都当着她的面骂了出来：“玲子也不年轻了，她当她还是小姑娘啊，宝总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连好朋友们都这么看轻自己，玲子那一刻终于幡然醒悟。

她明白这么多年，其实从一开始宝总去她家帮她修屋顶，但宝总跟她什么都没发生。

到现在，她就知道，宝总跟她确实没可能了——不管是什么样的牵绊让夜东京运转了这么久，但总归不是爱情。

所以玲子想通以后重新回到上海进贤路，再重新装修夜东京，她断情绝爱，把宝总请出局，自己当老总直面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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